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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假日》
2022-04-18 | 作者:王虎奎  | 来源:丝路金融文学网

      何行长出林安公司的大门,如释重负,对司机小尚说:“走,上太山县。”小尚看了一下何行长,发现何行长比刚来的时候精神轻松了许多,也没多问,就说:“好。”车子启动后,径直向石落镇东南方向驰去。

      石落镇位于祁州县最南边,如果把祁州县地图的形状比作一个巨大的葫芦,石落镇就是葫芦把儿的位置。

      镇东南靠秦岭北麓有一座大型水库,名为石头沟水库,库容量大,这里的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省城,供那里的人们饮用。站在坝上远望,一望无际,烟波浩渺。巍峨的秦岭倒映在水中,更显水面之大了,对没见过海的人来说,来这里可以感受一下身临其海的意境。在水库的东岸上,有一条新建的直通太山县城的公路。小车在通往公路的山间小路上缓慢行驶,稍有一点颠簸。司机小尚看一下,发现何行长正在闭目思考什么。

      “怎么堵车了?”小尚刚一上大路,就看到大路一侧停满了大型货车,远远看去,像长蛇一样在山间盘旋着,看样子不是一时半会堵的,小尚心里有点紧张。

      何行长听到小尚这么一喊,睁开了眼睛,也看到了绵延在公路上的车辆,但什么也没说。

      这时,小尚已经把车开上了主干道上,跟在一辆大型厢式货车的后面。何行长声音不大说:“不要跟得太紧,小心前面车倒弹了!”小尚应了一声,“知道了。”

      小尚心里想,路上都堵成这个样子了,何行长也没有回的意思,看来是一心要去太山县城。回想起今年七月份的事,他心里有底了。

      今年七月的一天,何行长要车去祁州县东边最远的一个营业网点青蒲分理处,这也是何行长到祁州支行后第一次来这个网点。何行长一是检查工作,主要是督促一下目前各项任务的进度,也熟悉一下营业网点的人员分布和业务发展情况,便于下一步开展工作。何行长到网点后,检查了三个柜员的现金箱和大库现金、凭证,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就如何加强会计基础管理防范风险,与坐班主任项丽进行了交谈。十一点左右,何行长起身要走,项丽请何行长留下来吃完午饭再走。何行长说:“不打扰你们上班了,我们还要到其他网点去!”说完,就对小尚说:“咱们走。”小尚也没有说什么,但心里犯嘀咕,眼看就到吃饭时间,怎么要走,再说了,青蒲分理处的小灶办得是没说的,是全行基层网点中最好的。他想可能何行长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吧。

      上车后,小尚试着给何行长说,“何行长,青蒲的灶办得好得很,咱要不就在这里将就一下!”何行长只说了一句:“走吧!”

      车子发动机轰鸣了一下,呼地就窜出去了。听得出,小尚的油门踩得有点大。何行长也看出小尚的小情绪,就说:“咱去唐宫县去转一下,那里有你爱吃的血条面。”经何行长这么一说,小尚明白了,何行长是要去离青蒲不远的唐宫县吃血条面呢,就再也没有说什么,加大油门朝前面开去。

      那次的确吃到了好久没有吃过的唐宫县特产血条面。据说那血条面是当地人用来招待尊贵客人的,轻易吃不到的。不过,现在农村人也都学精明了,知道城里人平时吃多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生猛海鲜,吃腻了就想换个口味,吃点山野菜、荠荠菜、灰灰菜这些还没有被高大烟囱污染的绿色食物。城里的人进山了,这就有了商机了。于是,有心计的农村人就把自己家的门前简单收拾一下,把八仙桌摆出来,做城里人最喜欢吃的土特产,尤其是这血条面就更受欢迎了。据说这血条面做法可有讲究了,趁刚宰杀的猪血还热乎着哩,过滤后即刻合面,面要不软不硬,再用劲地擀,要擀得很薄,用猪油擦遍,用刀切细,再上笼蒸熟,晾干后保存。吃时把血条面在开水锅里滚两下,捞出来盛在碗里,再浇上调好的臊子汤,吃到嘴里爽滑可口,汤鲜味美,吃一口,回味无穷。据说这血条面还有一定的滋补功效呢,这才引得大批的城里人往山里钻。当然,何行长不只是单纯的吃血条面,他是想了解一下金星水泥厂矿石资源情况。再说,领导的事也不咱小司机问的,领导说开到东,咱就不能往西去,给领导驾车就要耳朵背,眼睛暯,嘴巴严,这是师傅教手艺时一块传授的。

      想到这里,小尚知道何行长一心要去太山县城,就抖擞精神注意观察路面情况。这时,一辆伏特商务车从左边道上疾驰过去。小尚眼前一亮,一脚油门下去,车子虽然在半坡起的步,但油门跟得上,车子绕过前面厢式货车,上了左边车道,紧追伏特而去。

      这时,他俩才看清了路面情况。小轿车是占着左边下行车道向上行驶着,但右道上停满了许多上行的车辆,都是大货车,从车牌号上看,有四川的、甘肃的、安徽的、湖北的,可能是经过太山到汉中或四川去的。这条公路是沿山而建,绕着水库的边缘弯弯曲曲向前延伸。这些大型车辆可以说都停在水库边上,看着随风起波的水面,站在刮得起哨的山风中,不但让人感到特别寒冷,还有点发晕呢。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各种大货车的缝隙穿插行驶。一会儿前进,一会儿要倒车,有时候还要把车倒在两个货车的夹缝中,有何行长在一边盯着,小尚倒也轻松驾驶进退自如。开着开着,在一个大的转弯处车走动了。原来,前面正在疾驰的伏特被迎面下来的大货车堵住了去路,伏特和它后面的车赶紧给下行车辆让开道路。

      这你再看,从上面下来的货车队伍浩浩荡荡,都是大型货运车辆,有东风、解放、红岩、斯泰尔等等,从车型看,有厢式、板式、挂车等,个个都满驮满载,把车压得“吱吱吱”地叫,如果公路有张嘴,早就喊冤了。有辆车的驾驶室里,一个年轻人蹲在车上,看样子可能是冻坏了,人蜷缩成一个球状,接下来看到许多司机都穿着棉大衣在开车。

      “唉,开大车就是辛苦,看把人冻成啥了!”小尚时不时伸头向外张望,“看,那车上都挂着冰呢!”小尚又是一腔。何行长随着小尚的叫声,也看到了一辆刚驶过的大车尾上挂着一片冰凌,晶莹剔透,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寒光,让人不敢小视大秦岭的严寒。

      看着车时走时停,何行长好像有点心急了,对小尚说:“我出去走走。”小尚说:“外面风紧得很,还是不要出去。”还未等小尚说完,何行长已经拉开车门,到了车外,只说了一句,“透透气。”

      何行长沿着公路一边走一边观察眼前的一切。

      这里已经能看到库尾的浅滩了。站在这里放眼望去,脚下的石头沟水库,被周围高耸的山峰簇拥着,真像大秦岭的一颗明珠。如果现在是盛夏那该有多好,何行长心里想。宽阔的水面在阵阵山风的吹拂下,起了涟漪,无拘无束,全然不顾站在岸边上人的心情。站在这里很冷,耳边山风不停地吹着,对何行长来说,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下近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怪异的事情。

      昨天,也就是周六下午,他有事没有在家,只有妻子和女儿在家,林安公司的沈经理拐弯抹角地找到他家,说自己是何行长在祁州县的远房亲戚,应该称何行长为表哥,说是来渭水市办点事,顺便来走动一下。走的时候留下了东西,说是祁州的特产,也不值什么钱。他妻子也没有多想,客气了一下,就收下了。晚上,等他回家后,妻子还一个劲地数落他,说你在祁州有亲戚,她怎么就不知道等等。他以为真的是老家的亲戚呢,还不停地向妻子解释。

      原来,何行长的确在祁州县有家远房亲戚,老人都去世了,听说都是孙子辈了,而且多少年都没有走动了,按辈分讲,孙子辈应该与他以兄弟相称,这些都对上号了,他还给妻子赔了不少不是。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蹊跷了。

      妻子在整理那位亲戚送来的特产时,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特产,而是五粮液酒、红好猫香烟,如果是这些也就罢了。更让他和妻子感到惊讶的竟然在烟酒中间夹了一万元现金。他一看,脑袋都要炸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个,把我何子明看成什么人,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什么狗屁亲戚,简直是想害死人哩。

      忽然一想,不对啊,一个远房亲戚没有必要送这么大的礼,况且自他到祁州县任银行行长一年多来,人家根本没有打过照面,不可能一见面就送这么重的礼,他家又不是暴发户,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他追问妻子来人的体貌特征。妻子就一五一十地从那人进门说起,直到那人放下东西出门,没有丢下一个细节,他听出味道来了。一米八的个子,留寸头,方脸盘,皮肤黑里透红,说起话来鼻音较重,不像个农民,倒像个企业的经理或什么。

      他听完之后才明白了,知道妻子让人家给骗了。这不是林安公司的沈经理吗?这家伙还真能编谎。这回轮到他教训妻子了,他说,你真够胆大的,什么人的礼你都敢收,你还让我在祁州咋干事,咋向全行员工交代,我给你一再叮咛,不管家里来什么人,不管他是谁,礼品一律不收,你倒好,居然敢收企业的礼了。

      妻子被他这一通训,也着实有点急了:“那你说咋办吗?”

      “咋办?你咋收的咋给人家退回去。”他没有好气地说。

      “你说得轻巧,祁州距渭水一百多个公里,你让我咋去?再说,你叫我往那送?我又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林安公司在哪儿?”妻子白洁说着,显得很着急:“你就想个法子吧。”

      那天晚上,他确实睡得很晚。他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才妥当。直接交到行里,大家会怎样看自己,最要命的是林安公司在祁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单位,如果交到行里,肯定要上报县里纪检部门,这事就弄大了,到时候就无法控制了。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天,祁州县城大街小巷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料,这肯定行不通。再说了,前车之鉴不能忘,自己怎么能重蹈覆辙?

      一想起上一任领导班子中发生的那些事,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原任行长廖达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全家上下高兴得不亦乐乎。说实话,廖行长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有出息,能给自己这么长脸。考上了名牌大学就等于端上了铁饭碗,虽然社会上许多人不愿意端铁饭碗,但他就觉得铁饭碗好,工资有保障,也有安全感。这还不值得庆贺?绝对值得庆贺!廖行长在身边那几位高参的纵容下,就在渭水市最高档的大香港酒店宴请亲朋好友。

      那天如果廖行长单请自己的亲友家人也无可厚非,谁知原定的三桌饭后来变成了十几桌饭,闻讯从祁州赶来赴宴的人不下百人,差点把大香港酒店包圆了。自然礼金没少收,有人说那次少说也要收十万多元哩。炮也放了,酒也喝了,礼也收了,可随之而来的事情,廖行长始料未及,因为有人向市行反映了,市行纪检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了。不出三天,市分行的工作组进驻祁州支行,廖行长随之被宣布停职检查。最后,问题查清了,礼金如数上缴,但行长是不能再当了,就地免职调到外县工作去了。本来好好个事,就这么办砸了,谁听了都觉得不值得,儿子登科自然是件高兴的事,但也没有必要搞那么大的动静吧!

      廖行长的事,他来之前就听说了,而且市行调他来祁州前也找他谈了话,话题多半也是围绕廖行长的事说的,他知道市行领导的用意,所以,他到任后一直是谨言慎行,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全行仍有一部分职工还没有从廖行长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自己这么贸然上交,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误会。那怎么办呢?托人给林安公司送去,这就更不妥了。思忖再三,他决定亲自送去,当面可以解释,避免更多的误会。想到这儿,他心安了一半。

      他心里很清楚,林安公司这么煞费苦心给他送礼,是有他们特别用意的。最近,行里正在考察林安公司增加300万元流动资金贷款申请。第一次上贷审会的时候,他听了客户部门的调查汇报,认为调查不细,没有全面反映企业的经营现状,报告中讲企业面临的困难多,对本次贷款的效益和资金风险,以及涉及到的抵押品只是寥寥数语带过。他知道,林安公司是一个以生产盐酸为主的化工企业,设备损耗大,折旧率高,客户部门对抵押品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这说明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他当即要求客户部门和主管客户经理再对林安公司进行详细调查,重点是查一下抵押品足值问题。

      他对客户部经理郑关向说:“客户部门要加强对企业的监控,客户经理要经常深入企业了解情况,工作要做细,要掌握真实情况,我看经常说咱们的贷款质量差,问题在企业,可根子还是在咱们客户经理身上。”经他这么一说,其他贷审会成员也一致同意,要求重新调查。

      会后,他觉得今天这么讲,似乎有点先入为主。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他谁也没有带,就和司机一道去了一趟林安公司,主要是想现场察看一下企业的设备状况。

      那天,他是下午到的林安公司,公司沈经理看他一人来公司,觉得有点惊讶。俩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他就让沈经理领到生产线上去查看。他一边看,沈经理在一旁不停地解释。沈经理试探性地询问贷款申请的事:“咱这企业没问题,你看石落镇当初办企业的时候遍地开花,企业是全县最多的,但现在你再看,都打门掩店了,就剩下咱了,算是石落镇的一面旗帜呢。”沈经理显然很有自信,“林安就是从小到大,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产品已经走出陕西了,现在也形成了以盐酸为主的系列产品,资源利用率已经很高,问题就是流动资金有点不足,只要资金问题一解决,林安就要腾飞了。”说到这里,沈经理很夸张地挥了一下胳膊,何行长望了一眼,沈经理有点不太自然,他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林安没有金星那么耀眼,但也可以说是山坳里的金凤凰,还希望咱银行能够给予大力支持。”

      何行长断断断续续地听着,但他的眼睛始终盯在设备上,看着看着他心里就掀起了波浪。“听说何行长对这次贷款抵押品真实性有点看法,没问题,客户部主管咱的梁经理亲自核实过。”沈经理说出了本应早就想说而没有说的话。

      何行长先是一愣,脸上飘过一丝不快。心想,消息传得这么快?上午开的贷审会,企业下午就知道了。他告别了沈经理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谁为企业通风报信呢。

      从企业回来后,他找来主管客户部的张副行长,把自己看到的企业抵押品不实的问题,以及听到企业对行里内情那么快知晓的这些事情,通通说了一下,要求张行长对管户经理进行严肃批评。

      “经常为企业摆困难,不替银行着想的管户经理不行就换,咱的人把屁股撅到企业那边去了,咱的事能好吗?这么为企业着想,是不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了?”他这么一说,张行长笑了笑:“那怎么可能呢,不会的,只是工作作风不扎实,轻易不能上纲上线。”他对张行长说:“既然这样,这件事交给你和客户部去办,一定要逐一核实抵押品,不能有半点虚假,几百万元的贷款放出去,抵押品不能有问题。你也要把客户经理抓一抓,不要让他们经常给咱行长下巴下面支砖头,动不动就想把领导套进去,对这些人真的要想点办法了。”

      由于那天是周五,何行长再也没有多说,下午就回到家里了。谁知,人家竟然追上门来了。虽然为这事他和妻子拌了几句嘴,但问题还是要妥善解决的。早上起了大早,何行长给司机小尚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渭水来,自己要用车,他也没有给小尚说要去哪里。

      十点多钟,小尚按时来了。何行长出门前提了个大包,撩在车后座上。“走,上石落。”他满面不悦地说。车子在小尚驱驶下,出了市区,直奔高速,朝祁州县石落镇急驰而去。

到了林安公司,沈经理一看何行长来了,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是星期天,公司外来的人比较少,几乎看不到走访公司的其他人,对何行长的到来,在院子干活的公司职工,一个个投来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何行长顾不得那么多,就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进了经理接待室。

      “沈经理正是个大忙人哩,周末也不清闲,开着车走州过县的,不累吗?”何行长不知该怎么说,就先来了一个开场白。

      “想利用出差的机会拜访一下领导,不巧,你还没在,真是机缘未到。我忙,你也没闲着,你领导休假也没休息,也东奔西颠的,也真够累的。”沈经理心知肚明直奔主题了。

      听沈经理这么一说,何行长倒也轻松了下来。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来意了,这就好办了。最怕就是他背着牛头不认赃,再端着看似清高一尘不染的架子,任凭你说破嘴皮也无济于事,就是水也泼不进去,那事就难办了。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没有想得那么复杂。想到这里,何行长心里有底了。

      “沈经理这就见外了,既然来渭水办事,来家里坐坐何尝不可,何必送那么重的礼呢!”何行长有意把“礼”字拖得长了点。

      “祁州乃周原故里,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况且你经常也提倡银企一家,我给你送点礼别人也不会有意见的,还望行长不要多想。”沈经理果然善辩,不甘示弱。

      经过这么一来一回地交锋,何行长深知沈经理的圆滑,要想说服他,就不能再这么不痛不痒地敲边鼓了,如果再这么轻描淡写地顺毛抚摞,很难让他吸取教训,也可能使他心存侥幸,还会小看我银行人,必须严辞说明其利害。

      “今天没有外人,就咱俩说这事,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给你大经理留足面子,你要认识到这个问题性质的严重性。给你留面子,不等于说我可以无原则,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祁州银行这几年的发展全县人有目共睹,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如果没有一股正气,银行能这么大踏步的快速发展吗?如果没有这一股正气,队伍能这么稳定吗?如果没有这一股正气,经营业绩能不断提高吗?”何行长讲着讲着有点激动了。

      “企业有困难,咱行里也会千方百计给你解决困难,你这么又是送礼,又是打听消息,只会把本来很正常的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再说你的抵押品问题,明明有好的设备,为什么不抵押给银行,而是又藏又掖的,让人怀疑你与银行合作的诚意。”

      说到这儿,何行长稍微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把自进门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那些神经松弛了一下,然后很严肃地说:“沈经理,咱行在工作中也有失误,有些人思想素质不高,给企业的发展带来人为困难和问题,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但你也有一定的责任,不要听信他人的风言风语,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本来是很透明的事情,让他们这么一戳弄,一搅和,正常的事情好像不正常了。”

      何行长的这席话,的确让沈经理有点坐不住了,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烧。昨天给何行长家送礼的事,的确是在好心人关照下去的,就连何行长家的地址都是人家告诉的。他当时真得很激动,也说了许多感激不尽的话。现在看来,何行长不是想象中的那一种人,似乎比较正直。沈经理转眼又想,唉,谁知道哩!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为企业办事,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想到这,沈经理也表了个态:“何行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昨天的事做得有点欠妥,你不要跟咱这土包子一般见识,你尽着批评,我洗耳恭听。但企业的事情的确是火烧眉毛了,还请行里尽快拿出方案。”

      转守为攻是沈经理的高明之处,他经常可以变被动为主动,处于危局而不乱心智,这也是他能在石落镇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最关键的一条。其实说他是转守为攻,还不如说是硬往银行这棵大树上靠。何行长也深知企业家们的这些手段,就把上次上报的资料中抵押品不实,没有把好设备列在抵押清单中的问题再次提出来,说:“沈经理,与银行打交道要以诚信为本,不能掺杂施假,你把设备重新清理一下,那些不能正常使用的设备不要再上抵押清单,咱经常讲银企双赢,你这么弄,只考虑了你的利益,却把银行的利益撩在一边,也不是符合为商之道。”

      “没问题,领导说得对,就按你讲的办,上次抵押品清单上报时我没有审查,是我的失误,这个回头我还要查,是谁做的,我还要收拾他哩!”沈经理满盘子满碗接下了。

      何行长心想,你也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谁还不知道你想蒙混过关,这点小九九今天也不点破了,只要你能按今天讲的完完全全做到就行了。想到这,何行长把随手提进来的那个包递给沈经理,说:“这是你的,物归原主了,你收好,我要走了。”

      沈经理说:“不好意思,领导辛苦了,害得领导礼拜天也没休息好,真是罪过啊!”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吃过饭再走也不迟嘛。”沈经理一心留何行长吃饭。

      何行长今天没有心思吃饭,就起身告辞了。

      站在水库岸边,感受着凛冽的寒风,似乎忘记了外界的温度。何行长把这两天的事,像过电影一样从头到尾回忆一遍后,不觉心中充满感慨。现在要清清白白做人不容易,正正经经干事不容易,既要有大无畏的胆魄,不惧困难勇往直前;又要有洞穿一切的智慧,拨云见日砥砺前行。就犹如在山洪中为生而拚的人,要生存就要抗争,就要搏斗,心要正,气要稳,耳要灵,眼要亮,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战胜山洪,取得最后的胜利。

      突然,汽笛声大作,此起彼伏在山谷间回荡,汽车长龙启动了。何行长急忙返身回到路上,这时小尚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一脚猛刹车停了下来,何行长动作很敏捷地钻进车内,车就融入了车流当中,向山上冲去。


      工作单位:农行宝鸡分行

编辑:林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