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拉萨参加中国金融工会组织的纪实文学采写活动期间，读完符浩勇的小说集《失语的秋天》(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此时，虽然没有强烈的高原反应，却总觉得头脑木木发胀，行动迟缓了半拍，上下台阶不时走起了太空步。然而，浩勇君的《失语的秋天》无疑如同高原清纯的阳光，在我心底浮起意外的欣喜和慰藉般的温暖。

览阅这部由一个个鲜活机巧、乐趣横生的故事串成的书，浩勇君把我又一次带到那个充满海岛风情和时代气息的土地上，去领略他所描摹的独特自然场景和当代金融人生存生活状态以及他所创造的缤纷多彩的艺术世界，并且同小说中的主人公们共同经历命运的起落和生活的悲欢。而在他精心架构的各篇文体中，又发现了不少新的艺术尝试。这都使我兴奋不已。我乐意与读者分享他的创作果实。

我与浩勇君认识的时间不长，而读他的小说和通讯联系有两三年了。据浩勇讲，他在整理这部书稿时，翻阅了二十多年前的《金潮》杂志，见到我俩同期发表的小说，和封二我的照片。如今，我阅读着他的作品，似乎我俩神交已久了，如同一条蜿蜒在时间里的河流，友谊的源头一直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的90年代初期，出于对文学共同的志向，我们早已走到了一起，那时的《金潮》是国内独家金融文学期刊。这么多年来，在复杂的社会背景中，我们都似乎在静静地享受着金融文学落寞、单纯和成长。这是可堪回味和怀念的时光，我们共同的文学激情，仍将盎然地生长着我们追求的理想。

2013年5月，金融作协被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会议批准为团体会员。原本由中直机关和各省市作协管理的银行、证券、保险等金融单位的中国作协会员自然归至到金融作协名下，我负责金融作协内部工作的重点之一，就是了解和关注业内重点作家和作品。浩勇君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海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他现在人民银行海南岛一家市支行供职。据了解，曾在《人民文学》《小说界》《北京文学》《天涯》等全国九十多家省市文学报刊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等1600余篇（首）。著有长篇小说《四英岭人家》，小说集《不懂哭你就瞎了》《飘逝的紫围巾》《快乐都去哪了》，诗集《城里没有故乡的月亮》、文学评论集《小小说的海岛证词》等26部。曾获海南省青年文学奖、海南省优秀精神产品奖、南海文艺(文学)奖、国家冰心儿童图书奖、全国小小说“金麻雀”奖、《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优秀作品奖等奖项。几年间，我至少读了浩勇君的8部作品，如长篇小说《四英岭人家》和小说集《无处安放的花瓶》《黎明没有岸》《你独自怎可温暖》等，他的作品如他本人一样真诚、睿智，每次读来都令我感动或产生新的思悟。

作为一个也是编故事写小说之人，一般很难被别人写的故事所左右。我一直认为长篇小说《四英岭人家》是浩勇君的心血之作，会抓人心的魔力之作。但我读罢《失语的秋天》，同样抚卷叹息，仰头沉思。我被浩勇君展现的深厚的文学素养和艺术张力所吸引，被他引诱到那他虚构的小说家园，而不能自拔。千百年来，文学为何吸引人、教人喜欢？是因为文学与哲学、宗教并驾于人类的精神的三大领域。哲学如同太阳照亮世界，穿破迷雾指引前行；宗教揭示人类活着的意义，从人对生命渴求的角度，诠释人对前世、今生和来世的寄托，回答了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而文学则是人类当今的精神家园、感情的港湾和灵魂的栖息地。《失语的秋天》正是让人守望的家园、温暖的港湾和寄托的归属地，正是这部作品的魅力之所在。同时，不难看出浩勇君将自己丰富的阅历、知识和人生的经验，特别是超常的想象力，毫无保留地演绎成看似简朴却是充满智慧与热量的艺术境界，直抵读者心灵，使之与那些已经发生、正在发生或可能发生的故事，产生共鸣。如同一座高山密林中渗透出来的晶莹剔透的细水，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淙淙溪流，流向远方，滋养田野。这也是浩勇君小说的睿智与可贵之处。

这部《失语的秋天》与浩勇君以往出版的小说集相比，有三个鲜明特点。一是在题材选择上，收录的20篇作品都是金融题材，几乎反映了当代中国金融业的各个层次与侧面，构成了一幅金融生活的艺术长卷。其内核，可谓“点多面广战线长”，内容十分丰富，不仅突出了银行业，涉及保险业、证券业，还深入描绘了现代重要金融工具的当铺行业。二是在人物的塑造上，既有银行的行长、副行长、信贷科长、营业所和信用社主任、信贷员、会计出纳，也有保险、证券、当铺的经理、推销员、操作员、店员等，读起来也十分亲切。这些人物，可以满足各个层次的读者对金融业的好奇心和再认识，从而增添了这部作品的厚重感。虽然是短篇小说或小小说，触及的也是小人物，但大多人物塑造得比较完美，形象丰满、个性突出，加上推进的节奏把握得当，通常把一个看似没有故事的故事，讲得活灵活现的。这是每一个好的小说家基本特质——镇定与从容，让你找不到小说虚构的痕迹和编造的技巧。三是在艺术表现手法上，我欣赏作者匠心独运的艺术构建，时常有一种危峰突起、江河横流的感觉。同时，娴熟地运用了对比、铺垫、暗示、伏笔、悬念和时空转换等手法，给人留下韵味绵长的想象空间，荡气回肠，富有艺术感染力。这也显示了浩勇君高超的写作技巧和艺术造诣。

此外，必须提及的是，浩勇君《失语的秋天》是一部让金融题材创作回暖的书。金融题材小说不是每位专业作家能写得通透，也不是每位身处金融行业的作家写得富有艺术特色的。在我看来，当下金融题材小说有两种情形，一是业内作家写金融题材小说，尤其是中短篇小说，很容易走进专业技术的泥潭。金融术语多、业务叙述的多，人物、环境描写的少，越写越像业务报告、工作总结甚至员工培训教材，或者说作者弄到最后自己也闹不清是不是小说。而浩勇君这部《失语的秋天》处理得相当好，画龙点睛式的，看似用的是大白话，但言下之意，多有留白。二是专业作家写金融，包括外国的一些金融题材作品，所揭示的常常是金融的黑洞、金钱的罪恶和金融人的犯罪，似乎衍生出来一种金融犯罪文学了。其实，那也仅仅是金融市场的一种现象，局部的、表象的、浅层的，而非本质。金融和金融人的本质，恰如《失语的秋天》中多篇小说描写和寓意的那样，更多是资源、财富，是智慧和博爱，为人类生存带来光明与温暖。

是为序。

2016.4.22  于拉萨

（原载《海南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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