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水——苏扬散文诗集《青鸟》序
2018-01-11 | 作者:阎雪君  | 来源:丝路金融文学网


跟苏扬的相识缘于金融,与苏扬的相知缘于文学。

我读苏扬的作品久了有种感觉:她的散文诗表现出很强的节奏感和音乐性。这或许跟她的天赋有关,跟她的素养有关,跟她的灵气与悟性有关。她能在冷静地观察、发现和思考之后,找到人与大地、社会与自然、历史与现实的恰当表达,弹奏出心灵深处最美妙动听的音律,揭示自然界与历史的大悲悯和大境界。

苏扬是扬州人,扬州是一个具有博大内涵的城市,是她的生命之根、诗歌之源。因此,苏扬几乎是用一个婴孩对母亲的眼光来赞美和讴歌她的家乡,就连她的笔名也印着扬州的符号。在苏扬看来,没有比散文诗更美的语言能表达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了。于是,她选择了这个体裁写扬州的湖光园林,写扬州的风物人情,写扬州的老街古巷……

正是这种血脉相连、浸入骨髓的爱,才使她在散文诗的疆域纵横捭阖,透过历史的风尘,构筑出一幅幅轻盈与厚重并存、叙述与抒情交融的美丽诗画。

例如,《青鸟》第一辑:“你从广袤的澄明中诞生。/带着邗城的胎记和水的风韵,/流出‘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洁白与窈窕。”“风景飘浮。目光飘浮。/你的身后,千年的旧日历,被流水翻阅。”“而你,始终用浪花濯洗的手掌,握住一朵民谣的澄明,/握住一首诗歌的古老和年轻。”(《扬州歌吟》)

“满岛的光明,满岛的生机,满岛的春情,满岛的诗意。许多植物仿佛刚来到人世,许多语言和色彩仿佛刚刚诞生。她们都朝茱萸湾涌来,朝灵魂的圣地涌来。”(《茱萸湾的春天》)

“渡江桥下,一艘古色古香的游船缓缓穿过,清越的扬州小调使波光粼粼的古运河生机无限、魅力无限……”(《扬州四季》)

苏扬在扬州烟雨的滋润下,作品意境空灵,轻盈洒脱,诗意充沛,清新唯美,很多诗句流淌着水的交响,洋溢着神性的光辉。从《青鸟》这部散文诗集可以觉察,苏扬对扬州的膜拜,是感激于水。你听她满怀深情地歌吟:“水生的扬州,2500年的波澜壮阔,啜饮苦难和沧桑,依然如此静美,如此纯粹。”(《扬州歌吟》)

然而,这些还不足以表现苏扬对水生的这座城市的崇奉,最具震撼力的是《我的母亲,我的运河》。运河篇是苏扬感情的一次喷涌,呈现出胸怀丘壑的气势,全诗一泻千里,磅礴豪迈,雷霆万钧,是一组壮阔的诗性浩荡的具有恢宏气度的水的诗章。此作登高望远,从古运河的源头出发,把一座城市的跌宕历史与一条河流的跌宕历史紧密融合在一起,使扬州与运河的命运浑然一体。这里不妨摘录几个句子:

“一排浪远去了,又一排浪赶过来。/兴盛的兴盛,覆灭的覆灭。/浪花前赴后继,涛声前赴后继,历史前赴后继。”

“你的帝王已不是夫差,已不是刘濞,已不是杨广。/你的时代已不是春秋,已不是西汉,已不是隋朝。/谁还会凿邗沟争霸中原?/谁还会拓运河走‘海上丝绸之路’?”

“水,从长满青苔的河道向外延伸,淌过命运颠簸的民间,淌过生生灭灭的王朝;/孕育了两岸文化,孕育了一座城市,孕育了万千生灵。”

“谁能高过扬州的隽秀?谁能高过大运河的气度?/无法抵制你的诱惑,征劳役,拆巨资,造龙舟,三次南下。/而百姓已不堪重负,只能挣扎在风景之外,让命运在河水里沉浮。”

在苏扬的诗句里,运河翻滚着皇权、帆影、盐粒、铜器、骨器、丝绸、珠宝、歌舞,也翻滚着号子、灾难、劳役、风烟、战争、压迫、挣扎、反抗、呻吟、喘息、恐惧、死亡……

《我的母亲,我的运河》体现出历史的凝重和作者的悲悯情怀,在艺术结构上,节奏感很强,较多地运用了连排句,加强了韵律,看似减少了叙述的成份,但她深邃的立意和炽热的感情足以撼动读者的心灵。我认为,《我的母亲,我的运河》已跨越了性别界限,超出了一般女子的胸襟。

苏扬对水的感情是赤诚的,她除了讴歌家乡的水,也赞美天下的水。

例如,第二辑、第三辑:“湘家荡,那些精灵的福祉都是你馈赠的吗?/鱼群在水草身上吐着透明的泡,水草的拖裙掩藏了乌龟交媾的秘密,天真的野鸭不时钻进水肚,打捞湖底的稀奇,漂亮的白鹭掠过摇曳多姿的芦苇,在波光上恣意歌舞……”“当夜神的金辇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音乐,那是湘家荡的水波和醒来的鱼群共同奏响的音乐。”(《翡翠色的湘家荡》)

“那是母亲永远美丽的哈达,那是母亲在遥远的甘南吟出的一首荡气回肠的长调!”(《黄河首曲》)

“身体里流淌的曲调刚柔相济,那是黄河的秉性。”(《黄河之夜》)

“钟灵毓秀的大湖啊,连接着古运河,连接着历代王朝深浅起伏的历史。/滔滔的湖水经历过悲喜,经历过荣辱,经历过清澈,经历过混浊。”(《微山湖情韵》)

“夏夜的荷香溢出了月河,一直弥漫到你的窗外。/相思堆成了岸。/斑驳的柳枝摇晃着你的面孔,希望能与你一起荡漾在月光中。”(《风吹月河》)

像这样诗性纯粹、飘逸空灵、细腻婉约、充满象征和隐喻的诗句在《青鸟》里俯拾皆是。正如苏扬自己所说:“身体里流淌的曲调刚柔相济。”当然,《青鸟》里最有苍凉和沉重感的是第四辑《汉曲》。《汉曲》共十一个章节,曲调如泣如诉,歌吟了中国古代丝绸之路上第一位远嫁西域的江都公主刘细君悲壮曲折的一生。刘细君是苏扬的家乡人,为促进民族文化交流和传播,抵御匈奴入侵,作出了重大贡献。《汉曲》不是简单的复述历史,而是以历史为背景,进行诗意的创造与表达,塑造了一个命运多舛的胸怀大义的西汉公主的形象。

《汉曲》有时空的转换、地点的转换和文化背景的转换,包括生活习俗、社会人情、自然生态、民族信仰等地域文化元素,反映了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婚姻制度、等级制度、统治制度,甚至涉及对人权、人性和社会的诘问。比如:

“我是谁?我对自己已没有了判断。/我的父王和母后都不停地变换面具,而那些面具的后面又藏着若干面具。/我是他们唯一的简洁。”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间?我看到无限的光明,又看到无边的黑暗。/光明来自梦幻中一大片芦苇的光芒闪现,为了我的出生,一个新的生命。/而黑暗就是光明的反面。”

“西域有多远?乌孙有多远?国王什么模样?/不能问,不敢问。/我已是一个丢失出处的人。”

“目光渐行渐远,琴声滑进流水。远方,哪个枝头能承载一朵花羸弱的命运?”

《汉曲》是一曲悲歌,是历史的真实存在,她的厚重感、艺术感染力和有意味的生活呈现、心理活动描写不亚于一部长篇小说。这证明散文诗完全可以承载大题材,写出大气象。苏扬似乎正在往这方面努力,而她的一些关于现实主义批判的篇章更具有思辨性和哲学性。

据了解,苏扬的人生不容易,她勇于在逆境中崛起,追求执着。她的散文诗创作才短短三年,但作品已频频亮相在国内外文学报刊和各种年选,出了两部诗集,获得的成就让人刮目相看,在全国金融界已经崭露头角,这是她勤奋努力的结果。文学贵在坚持,期待苏扬在不断的追求与探索中抵达新的高度,创造更多的惊喜。

是为序!


2016年3月3日


阎雪君序文专栏


阎雪君,男,1968214日生。山西大同人,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文联副主席,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先后在山西阳高制药厂、阳高县农行、大同市农行、山西省农行、大同市人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华夏银行总行、中国金融工会作家协会供职。已发表文学作品300多万字,其中已出版《原上草》、《今年村里唱大戏》、《桃花红杏花白》、《面对面还想你》4部长篇小说;作品多次在全国获奖。其作品具有深厚的大地情结,浓郁的乡土气息和鲜明的金融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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